九月二十八日下午四点,《儒藏》系列讲座第三十四讲拉开帷幕,古籍所所长、《儒藏》主编舒大刚教授做了这次讲座。舒老师深入浅出、生动活泼的演讲,博得同学们阵阵掌声。
“义利观”是中国国思想史上一个较为普遍的话题,谈论的学者、流派都很多。舒老师的讲演以儒家与墨家的义利观比较作为切入点展开话题。墨家是谈论义利观最多的学术流派,它出于儒家,但诸多观点与儒家有异。墨学在先秦曾经是一门“显学”,中有间断,二十世纪三、四十年代又变得热门起来。当时的儒家受到各方的攻击,墨家便被人为地提上日程。墨家“兼爱”类似于基督教的博爱精神;墨家重“功利”提倡物质文明。墨学的这两点精神被认为是其精髓所在,也被视为是当时中国富强的出路所在,而当时的儒家又处于被批判的情况下,墨学自然而然地得到了重视。
舒先生认为:儒家与墨家在义利观上有一致之处。它们都追求“以义至上”。孔子曰:“君子义以为上,君子有勇而无义则乱,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。”墨家则提出:“夫义,天下之大器也”,“天下莫贵于义”,“天欲义而恶不义”,“义果自天出”。总之,儒、墨两家皆重义。但是,在具体问题上它们又有不同的看法。儒家认为:只要坚持义就会带来利;而墨家则提出,只有有利的东西才是义。两家都不辞辛劳地推行自己的理论,史称“孔席不暇暖,而墨突不得黔”。墨家甚至提倡“兴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”。墨子的利是有标准的,主张上利天,下利人,幽明中还要利鬼。一切从是否有利出发,说:“虽有贤君,不爱不功之臣;虽有贤父,不爱无益之子。”虽使下愚之人,也知道上中天之利,中中鬼之利,下中与人之利,即为有用。墨子教导他的学生,国家昏乱,则语之尚贤、尚同。国家贫弱,则语之节用、节葬。国家喜音湛湎,则语之非乐、非命。国家淫僻无礼,则语之尊天、明鬼。国家务夺侵凌,则语之兼爱、非攻。墨子的“天志、明鬼、尚贤、尚同、兼爱、非功、非乐”等理论,都带上了强烈的功利色彩,用来对付国家的昏乱、贫弱、喜音湛湎、淫僻无礼、务夺侵凌,都具有实用性。不过墨家的所谓利,不是自私自利,而是大公大利,也不单单是利人,还得利天、利鬼,用天、鬼来克制人的利己之心。“凡言、凡动利于天、鬼、百姓者,为之;凡言、凡动害于天、鬼、百姓者,舍之。”
相对于墨家的重利思想,儒家更强调“义”,重视社会的分工。“君子喻于义,小人喻于利。”就如同劳心者治人,劳力者治于人,治于人者食人,治人者食于人。在社会之中,一部分人(即“小人”)固然应当求利,另一部分人(即“君子”)则应当求义,即董仲舒的“正其义而不谋其利,明其道而不急其功”!各安其分,各司其职,义得以尽,利所以兴。
《易》文言有言:“利者,义之和也。”“利物足以和义。”舒老师给“和”的解释是:和谐、公正、合理。因“利”而“义”得以和谐,而“利”又只有在“义”的推行达于和谐状态时才能获取。儒者并非空谈天理、心性高调的神仙之流,也注重社会生活中的饮食男女的民生利益。孔子主张“因民之所利而利之”的惠民原则;孟子认为“民无恒产而有恒心者,唯士为能;民无恒产则无恒心”;荀子认为“义与利者,人之所两有也”,所以他们都主张利民惠民,制民之产。
义与利的内容,儒、墨有相似之处,毕竟墨出于儒。但不同与儒家重视礼乐,文质彬彬,有秩序的文明的等级社会生活。墨家倡导的是质朴的生活方式。孔子是贵族后裔,文化上主张“从周”,希望通过“正名”来规范社会关系,整顿社会秩序。而墨子进入了战国时期,天下之人都重视功利,追逐物欲。从上面可以看出,儒、墨形成时期的社会背景不同,义利关系的切入点也就各有差异。儒家以义统利,义是利的充要条件,即没有义,就不会有利,义一提起来,各阶层的利就实现了。以义为体,以利为用。“不义而富且贵,于我如浮云。”儒家的义可以为利,利必以义为前提,义不能马上是利,但义最终可以转化为利,利可和义,而义却重于利,先于利。“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;幼吾幼以及人之幼。亲亲而仁民,仁民而爱物。”儒家的爱有差等,义与利的关系上也有差等。
墨家反对爱有等差,提倡利己先利他,是无私的高尚的大利。但是这样无私的只讲奉献,不求回报的大利,在现实生活中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,即使偶尔为之,或者持续一段时间这样,但几乎不太可能奉行一生。而作为墨者行会的首领——钜子,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,但后期墨家弟子为争夺钜子的地位,成了战国时期“墨分为三”的重要原因。儒家以义至上,过之则流于空疏迂阔;墨家提倡功利,推其极则将带来个人私利与社会公义的尖锐对立。要之,儒、墨两家义利观,有其相似,且各有所长。
在回答一个同学的提问时,舒老师指出:要传统文化发挥作用,要它们有制度性的确立或者更深刻的影响,就得从教育开始。我校的“中华文化”课程就起到了这样的作用。我们要继承传统文化必须从小开始灌输。小学、中学、大学里,文言文在语文课程中所占的比例在不断加大。接触传统文化,语言是个难关。没有进行过训练的现代中国人阅读文言文,与一个没有学习过英语的中国人听英语一样,是个门外汉。我赞成学校的这些做法。近代一种特殊的教育理论——读经教育,在逐步推行,私塾也在推广。
笔者前不久听了一位台湾学者——王才贵先生的讲座。他的儿童读经教育理论让我眼界大开。从受精卵形成到小学毕业近十三年的时间,天天让孩子听古典音乐、中文经典(主要是儒家经典及老、庄等其他名家之作),外文经典(如英文莎士比亚的“十四行诗”)。在我看来这样的做法近乎疯狂,不过就语言文化的学习而言,应该是个好方法。但除此而外,通过这样的学习即开发了脑部神经元,即使人变得聪明无比,其他学科也迎刃而解的论调,实在难敢苟同。我想适当的普及是必要的,但要精研它,是研究者的工作。前面也说了,社会是要分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