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川大学
四川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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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儒藏》系列学术讲座第29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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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时间冲突,我们的儒藏系列讲座第二十九讲于四月十四日周六下午三点展开,牺牲了同学们宝贵的周末时间,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同学们的求知热情。狭小的空间内密集的摆满了椅子,讲座就在这样热烈的氛围下进行开来。主讲人黄玉顺老师深入浅出的解析,时而夹杂着逗趣的话语,引来同学们的阵阵欢笑,在轻松的氛围下领略讲演的精髓。讲稿整理如下:

缘起

黄老师前年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之际,有一位博士生请他去喝茶。原来这位同学有一个很大的困惑,想让黄老师给他解答。他是研究《论语》的,想通过对《论语》的解析,求安身立命之道。之前阅读《论语》文本,他能够一目了然,清楚明白其中的意味。但在通读了古今的各种《论语》注本,从何晏,黄侃,刘宝楠,直到他的导师后,读的越多,他变得越发糊涂。因为他读到的每一种说法都有相当的说服力,但他们之中有些文本的解说是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。这样的困惑不仅使他想写的论文无法顺利进行,原初的求安生立命之道的想法也得不到落实了。黄老师解说到,在阅读《论语》之前做出了一个预设——即有一种文本是非常客观完整的诠释了《论语》本身。而在读的过程中,比如朱子的集解,他会觉得非常有道理。但读到其他人的时候,他也挑不出违理之处。钻入了一套套的文本解说之中,不辩南北,觉得似乎都有道理。而不同甚至相反的解说,使得读者难以接受这样的“合理性”。在众多解说文本当中,要如何取舍?这取舍的尺度又是什么呢?谁来做这个仲裁者?这个一个很大的问题。大家在研究历史文本的时候都会遇到这样的困惑。假定有无限的存在,而人是有限的存在者,有限的存在者如何能容纳无限的存在呢?黄老师否定了这位同学由上面的解说而推出相对主义论的答案。虽然说从何晏到刘宝楠的各位学者,任何一位对《论语》的完全客观的把握都是不可能的,但是反过来讲,没有这些人的诠释,那个无限的存在就不存在。这涉及到二十世界哲学史一个前沿的观念——现象背后一无所有。实际上就是说,我们所预设的这些无限的存在,实际上就是现象之中显现出来的,这个无限的存在本身他不存在。

诠释学简说与西方诠释学分阶

我们每一个做历史的人,脑子里自觉不自觉的有一个态度——科学的态度,想要去发现文本的客观意义。着手拿起文本来研究,你就有一个信念,这个文本我是可以把他研究出来的 ,就象一个科学家,预设信念是科学研究的基本前提。任何历史上的任何文本,你都会遭遇到,解释的歧义性,也就是说你不知道谁对谁错,任何一个文本都没有公认的结论。这就是诠释学的问题。西方诠释学情况,大概是三个阶段:中世纪的古典诠释学,研究圣经,诠释圣经的,神学家。就工作的性质来讲,和中国的诠释学是一样的。在中国的话语中,叫做训诂学,就如我们诠释《十三经》。西方的中世纪氛围两派,基本的视域,还是那个时代的,当从现在的观点看来,都是不透彻的,没法解决问题。

就西方来讲,近代哲学里,生命哲学(狄尔泰为首),把古典诠释学扩展了,或者说做了一定的改变,他们主要的是,西方文艺复新前,有一个科学昌明,社会科学,人文学说乃至哲学等等,大家都纷纷去效仿科学技术的方法,到狄尔泰时,发现这个是不对的,完全整个错了。我们面对自然科学,去发现,去发明。对于人文学科来讲,根本就不是去发现和发明,却完全是两回事,我们做什么呢?诠释、解释的问题,特别是面对历史的文本,它完全不是科学家面对的,需要去发现的东西。在生命学家那里,诠释学成了人文学科的一般方法论。

第三个阶段是二十世纪以后,跟现象学有关的,比如加达默尔《真理与方法》,从他老师海德格尔的此在的生存与解释这些观念发挥出来的,系统化的,搞了一个体系性的东西。从海德格尔到加达默尔,西方诠释学的第三个阶段,这个哲学阐释学还是有一定的问题,这里不做深入的解析。但黄老师经常有些思考,这一时期的解释学跟传统的解释学还是有些区别。中国的人文科学还是建立在《周易》说的天文、人文这两大块的划分,或者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,就是自然界、社会界,这个大的划分。人文学科的问题,就是诠释的问题,不同于自然科学,它没什么好发明的。二十世纪阐释的问题是哲学的最核心的部分。所谓的纯哲学,就是存在论。存在论为一切学术奠基。胡塞尔所说的存在论,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存在论,他把它叫做基础存在论,我们个体的存在在活生生的生存当中。怎么来理解“理解和诠释”的问题?面对一个文本,生存就是一种诠释,你在生存着,你就不断的在诠释着、领会着。

读书—知人—论世

孟子:“颂其诗,读其书,不知其人可乎?是以论其世也。”从中你会发现三种奠基、渊源关系,就是说:如果你要读懂一个人的作品,何以可能呢?如果你仅仅面对这个文本,你是不能理解它的;如果不理解作者,你就不可能理解这个文本。首先要知人,然后才能读书,反过来,你不知他的人,就理解不了他的文本。比如我们读《史记》,首先要读《太史公自序》,因为他是在介绍自己,我们首先要知人。你怎么可能知人呢?那就是要论世,要理解司马迁,那先得把汉代历史好好研究,整个汉代历史没有一个通盘的把握,你是没法理解司马迁的。过去的传统对“论其世”,有一个不同的解释。朱子曰:“既观其言,则不可以不知其为人之实,是以又考其行也。”他的意思是孟子的“论其事”,就是“考其行”。如果按朱子的解释,就不用去了解汉代历史,直接去看司马迁的传记就可以了,或者就看《太史公自序》就够了。但是黄老师觉得这可能是错误的解释,朱子把世讲成行,这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,都是站不住脚的。行,从中国传统哲学的解释来看,它是知行关系,这个一对范畴。如果按照朱子这样解释,就是同语反复,没有什么意义。我们要知道这个人,就要知道这个人的行为。这句话说了等于白说,知道这个人,当然是要知道这个人的行为。黄老师比较倾向《孟子正义》里的解释。赵歧的注,把知人,论事分开;孙奭疏里,认为孟子讲世,是这个人的所居之世,就是他所生活的时代背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