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川大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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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蜀《古文孝经》之学论稿
来源:古籍所 编辑:古籍所发布时间:2005年04月16日

【摘要】巴蜀自古是重“德”兴“孝”之乡,世出孝廉,古多贤女。本文历考汉魏六朝以来巴蜀的德孝风俗,认为这一奇风美俗之形成固然与巴蜀古朴的民风有关,也与汉以来提倡儒家教化,特别是文翁、张宽等人引进儒学《七经》(内含《孝经》)教育有很大联系。历考唐、宋以来巴蜀学人的《孝经》学研究成就,指出巴蜀学人修学重教,爱好古文,承唐祧汉,远有端绪,为保存和研究《古文孝经》做出了重要贡献。

【关键词】巴蜀文化;孝;孝经;古文

《孝经》是儒家重要经典,汉人称孔子有“吾志在《春秋》,行在《孝经》”之言;后人亦有“圣人之行莫先于孝,圣人之书莫先于《孝经》”(范祖禹说)之论。自汉代以来,统治者倡言“以孝治天下”,故《孝经》之书童而习之,长而能诵,旧时学人,无论学问之深浅、道行之高低,都对《孝经》耳熟能详,张口即诵。巴蜀大地,自秦汉以来,即已融人中华文化大熔炉之中,巴蜀人士重德兴孝,早成传统。古代巴蜀之忠臣孝子,固不绝书于历代史志;而耆儒硕学在研习儒家《五经》同时,对《孝经》也是精研恪遵,足以名家。巴蜀人士从立德、立言两方面对中华文化宝库增添了无限异彩。可惜迄今为止,研究经学史(或学术史)者,对巴蜀古代“孝经学”注意不够,使先贤成就得不到表彰,也影响了今人对前人优秀传统的发扬光大。这里愿发其轫,抛砖引玉,以冀推动巴蜀“德孝”文化之研究。一 儒风南暨,远承文翁之教

史谓巴蜀自古质朴,民风淳正,德孝精神,出于天然。《华阳国志》:“其民质直好义,土风敦厚,有先民之流。”[1]又说:蜀人“或乃龙飞紫阁,允陟璇玑;亦有盘桓利居,经纶皓素。其耽怀道术,服膺《六艺》,弓车之招,旃旌之命,征名聘德,忠臣孝子。烈士贤女,高劭足以振玄风,贞淑可以方苹蘩者,奕世载美。……擅名八区,为世师表矣。”[2]并称:“其忠臣孝子,烈士贞女,不胜咏述,虽鲁之咏洙泗、齐之礼稷下,未足尚也。”[3]济济多士,郁郁德孝。巴蜀自古士义女贞,奉亲敬老,可比齐鲁。

地处西南一隅的古代巴蜀,是如何形成这一风俗的呢?在儒教中国里,当然离不开儒学“德治”和“孝道”思想的浸润。

《战国策》载张仪说:“今夫蜀,西辟之国而戎狄之长也。弊兵劳众,不足以成名;得其地,不足以为利。”司马错亦曰:“夫蜀西辟之国也,而戎狄之长也,而有桀纣之乱。以秦攻之,譬如使豺狼逐群羊也。”[4]时至战国,中原人眼中的巴蜀地区,完全还是一幅夷狄之境、化外之民的图像,这也许是不同文化取向造成的殊隔,但是巴蜀上古民俗之质朴俚野却是可以肯定的事实,欲使民风从质野状态形成儒雅之风,当然要经过儒教浸润,特别是大力推行和普及儒家德孝经典《孝经》的漫长过程。

班固《汉书·地理志下》:“巴、蜀、广汉,本西南夷,秦并以为郡,土地肥美,有江水沃野,山林竹木疏食果实之饶。南贾滇、焚僮,西近邛、莋马旄。民食稻鱼,俗不愁忧,而轻易淫泆,柔弱褊阨。景武间,文翁为蜀守,教民读书、法令,未能笃信道德,反以好文刺讥,贵慕权势。及司马相如游宦京师、诸侯,以文辞显于世,乡党慕循其迹。后有王褒、严遵,、扬雄之徒,文章冠天下。由文翁倡其教,相如为之师,故孔子曰‘有教无类’。”[5]班固将巴蜀民风的转变归结为文翁立教、相如为师上来,我看,要讨论秦汉时期的古代巴蜀民风之转变,应以班固的这段话为确论。所谓“文翁倡其教”乃修石室,兴儒学,使巴蜀士女 早观儒家《七经》之教。所谓“相如为之师”,即重文采,尚辞赋,以高文大赋倾动天下。汉以来在巴蜀地区的力行教化,对改善和提高巴蜀文化风俗的积极 作用,是不可忽略的。

常璩在大力称赞桑梓之邦风俗善美时,也肯定了儒家教化的塑造之功:“孝文帝末年,以庐江文翁为蜀守。穿湔江口,溉灌繁田千七百顷。是时世平道治,民物阜康,承秦之后,学校陵夷,俗好文刻。翁乃立学选吏子弟就学,遣侑士张叔等十八人东诣博士受《七经》,还以教授,学徒鳞萃,蜀学比于齐鲁。巴、汉亦立文学。孝景帝嘉之,令天下郡国皆立文学,因翁倡其教,蜀为之始也。”[6]如果说文翁治蜀,兴修水利,使“民物阜康”、“世平道治”,属于“物质文明”建设领域的话,那么他修立学校,教育士子,则属于古代社会“精神文明”建设的内容。只不过文翁进行的学校教育,是以儒家《七经》[即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、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)为主体的“经典”教育,具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。不过,早在西汉文、景之时,在文翁、张宽等人的倡导下,提倡德孝的经典《孝经》随孔子《五经》和《论语》传人蜀中,成为造就巴蜀士人、重树巴蜀民风的重要经典,对巴蜀地区社会风气的改良和提高,无疑起到了积极作用。

自此之后,巴蜀有志士以“孝道”为号召,巴蜀学人亦以研究《孝经》为志趣。从立德、立言两个方面,共同丰富和发展了祖国文化的“孝学”内容。《常志》称:“严遵字君平,成都人也。雅性澹泊,学业加妙,专精《大易》,航于《老》《庄》。常卜筮于市,假蓍龟以教。与人子卜教以孝,与人弟卜教以悌,与人臣卜教以忠。于是风移俗易,上下慈和。”又:“郑子真,褒中人也。玄静守道,履至德之行,乃其人也。教曰:‘忠孝爱敬,天下之至行也。神中五征,帝王之要道也。’成帝元舅大将军王凤备礼聘之不应,家谷口,世号谷口子真(神中、五征未详其义)。”[7]无处不体现出鲜明的“德孝”文化特色。巴蜀士人之研究《孝经》,也就构成了巴蜀“德孝”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
二 修学好古,巴蜀“孝学”概观

由于文翁兴学以《七经》教导郡县士子在汉代尚属首创,巴蜀士子就成了除孔盂故乡之外较广泛接受儒家系统教育的幸运儿,巴蜀古代的《孝经》学成就与其他经学成就一样,也取得了其他地区无可比拟的突出成绩。然而由于时移世易,巴蜀古代文献大量亡佚,清嘉庆重修《四川通志》只著录古代蜀人“孝经学”著作10种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