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文通先生(1894-1968),四川盐亭人,享有国学大师、历史学家、经学家、哲学家等众多称号。学通儒、释、道三家,于经、史、诸子皆有研究。他不仅在史学研究、在道家道教研究、在佛学研究、在古地理、古民族、古气候研究等方面做出了卓越贡献,而且在儒家经学、理学研究方面亦深有造诣。本文将就蒙先生对待儒学尤其是理学的态度作一介绍。
蒙文通先生不仅是经学家,而且是史学家、佛学家。汤用彤先生曾在1957年的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会上发言提及他的专长:“现在很多人知道蒙文通是个史学家,并且是个上古史学家,但很少有人知道蒙文通在中国思想史方面也有特长,因为研究中国思想史特别离不开经学和佛学。此外,他对唐宋思想史的发展也极有研究,特别注意了过去向未被人注意的那些思想家。”
蒙先生有着深厚的经学根底。早年曾师从于今文经学大师廖平和古文经学大师刘师培,又曾向章太炎问学,20岁时着《孔氏古文说》,其在经学方面的独特见地深得其师廖平的赞誉:“文通文如桶底脱。佩服!佩服!后来必成大家。”蒙先生认为经学是“中国文化之中心”,在历史上的不同时期,“尽管有时盛,有时衰,其具体形式或为汉学,或为宋学,莫不都占有重要的历史地位。”(《文通先兄论经学》,《蒙文通学记》,北京:生活、读书、新知三联书店1993年9月版,第74页。)先后撰成《经学导言》、《经学抉原》、《孔子和今文学》、《井研廖师与汉代今古文学》等多篇经学著作。
蒙先生也有着极强的佛学素养。蒙先生虽很早就以经学而成名,但20世纪初期中国大地的今古文大论战,却使得他处于长期的游学状态。在这过程中,他渐渐地悟及佛学在中国思想中的深层的潜意识影响,于是同汤用彤等同时旁听于“支那内学院”,师从近代佛学大师欧阳竟无潜心研究佛学,长达四年之久。他在“内学院”期间表现出来的才华,深得欧阳大师的赏识,以至以洙泗之传相许,孔门生机相期。(欧阳竟无:《复蒙文通书》,石峻等编:《中国佛教思想资料选编》第三卷、第四册,北京:中华书局1990年,第351页。)蒙先生不负欧阳师的重望,集10余年之功,在佛学研究上取得重大突破,相继撰成《中国禅学考》、《唯识新觉罗》两篇作品,其佛学日益精深。
蒙先生在史学研究方面有很深造诣,涉及面极广,既包括中国民族史、中国学术思想史、佛教史、道教史、古地理、经济史,还包括周秦史、六朝史、宋史等。他在宋史方面尤为精深独到。自20世纪二十年代起理学、宋代史学、宋代学术等基础课和专题讲座,六十年代又招收培养宋史研究生。他先后共撰写论文、书稿等近三十篇、部。(他在宋史方面的贡献可参见四川大学胡昭曦教授的“蒙文通先生对宋史研究的贡献”一文及刘复生教授论蒙先生史学成就的“通观明变
百川竞发”一文;其在道家、道教方面的造诣,可参见四川省社科院李远国教授的“论蒙文通先生在道家、道教研究领域中的贡献”一文。)直到逝世前,在各大学授课即开出中国通史、宋元史、宋史、宋代
他在博涉儒、释、道的过程中,对儒家思想极为看重,认为“儒家思想于中国二千年之历史影响至巨,不明儒家思想,不足以明二千年之国史。”(《理学札记》,《蒙文通文集》第一卷,《古学甄微》,成都:巴蜀书社1987年7月版,第132页。)他从儒家学说的历史文化根源作了深入研究,提出儒家法夏(按:指取法墨家)、法殷(按:指取法法家)的理论。他对儒家政治思想的发展、哲学思想的发展、学术思想的变化等等都作了阐述,尤其对周秦时期、宋明时期的学术思想,论述较多,如:《周代学术发展论略》、《儒家哲学思想的发展》、《儒家政治思想之发展》、《理学札记》、《理学札记补遗》、《儒家法夏法殷义》、《论墨学源流与儒墨汇合》、《孔氏古文说》、《井研廖师与汉代今文学》、《廖季平先生与清代汉学》、《天问本事》等等。
蒙先生在研治经学中,进而研究宋学特别是理学。他认为,从宋明理学可以探究“儒家思想之本根”(《理学札记》,《蒙文通文集》第一卷,《古学甄微》,第132页。)蒙先生所学虽至广博,并不专攻理学,但自称“诸学中自得之深者厥惟理学”(《蒙文通学记》,第189页。)他直接论述理学的著作主要集中在《儒家哲学思想之发展•后论》、《理学札记》、《理学札记补遗》及分别于1952年、1963年写给张表方、郦衡叔、洪廷彦的三封书信中。他的理学思想的形成,如同其经学思想一样,几度变化。他自述道:“文通年少时,服膺宋明人学,三十始大有所疑,不得解则走而之四方,求之师友,无所得也,遂复弃去,唯于经史之学究心;然于宋明人之得者,终未释于怀。年四十时,乃知朱子、阳明之所蔽端在论理气之有所不彻:曰格物穷理,曰满街尧舜,实即同于一义之未澈而各走一端。既知其病之所在也,而究不知所以易之。年五十始于象山之言有所省,而稍知所以救其失,于是作《儒学五论》,于《儒家哲学思想之发展》一文篇末《后论》中略言之。自尔以后,又十年矣,于宋明之确然未是者,积思之久,于陈干初之说得之,于马列之说证之。”(《致张表方书》,《蒙文通文集》第一卷,第156页。)由年少时的“服膺”到三十岁时的“有所疑”,进而于四十岁时“知”其弊,到五十岁时则“稍知”如何“救其失”,之后又渐渐认可并“独契”于陈确的学说,继而在“解放后一二年来,研读马列著作,于列宁哲学尤为服膺”。(《致张表方书》,《蒙文通文集》第一卷,第155页。)“于马列之说证之”。可以说,蒙先生于宋明理学是“究心”于一生。(《理学札记》,《蒙文通文集》第一卷,《古学甄微》,第132页。)